20240204 [Special Issue 6] 随想：“知道”你就已经输了

[saffahyjp]

以前我常常认为，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，人接受到多一些的信息总是没有坏处的。
从博弈论的角度来说，对于两方的不完全信息博弈，如果一方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，那么他就能够更好地决策，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。或者说，多获取一些信息，至少不会带来坏处，大不了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个信息嘛。
这样看来，对于一个人来说，多获取一些信息总是好的；如果多获得信息以后做的决策却更糟了，那说明的是这个人的决策能力不够，并不是信息本身的问题。实在不行，那还是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个信息。

以上就是我曾经的朴素想法。但是，现在我发现这个想法相当有局限性。

“知道信息”这件事本身真的不会带来什么坏处吗？
对于计算机来说，这或许还好。一段数据放在那里，而不加以解读，那它就是一串纯粹的0和1。只有配合编码与解析方式才能确定它的基本意义，再加上“人工智能”技术才能对它有所“感知”。
然而，对于人类来说，知道一些信息，对它有所理解，就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情绪与思维方式。新冠疫情全球爆发的初期，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让人们陷入了恐慌之中。哪怕我们清楚地知道哪些信息明显是谣言、哪些信息是“未经证实的传闻”、哪些信息只是冷冰冰的事实，我们的情绪总是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。所以当时有人提出“不看新闻”、“不看微博”、“不看微信”等等，这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道理的。
这并不关乎人的“决策能力”，也不是说这个人的其他方面哪里有缺陷或者“不行”。我们生而为人，并不是一个抽象的大脑，而是与身体、情感、社会等等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系统。我们的情绪与思维方式，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外界信息的影响的。所以，知道一些信息，就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我们的情绪与思维方式。

作为人，另一个重要的点是，我们很难主动选择忘记一些事情，或者真的装作不知道一件事情。声称“我不知道”“我忘了”并不难，但难的是消除一件事情对我们的影响。我们的大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存储器，而是一个复杂的系统。一旦我们知道了一些信息，就会不可避免地对大脑进行一些影响，而这种影响可以认为是不可逆的。

我从某个时候开始，曾热衷于用海量的信息填满自己，哪怕是日常写代码干活的时候，也追求 4K 的分辨率、144+ Hz 以上的刷新率、4 GHz 以上的主频、64 GB 以上的内存……这样极致的近实时回报，让我觉得自己的干活效率有了显著的提升。
后来，我发现这样的极致追求并没有给我带来更多的“满足感”，或者说，我自己好像也成为了这样的“高性能信息处理与代码产出系统”的一部分，这听上去甚至有点反人类。我开始怀疑这样的极致追求是否真的有意义，是否真的是我自己想要的。
再后来，我逐渐放下了这样的“追求”（虽然并不排斥）。但至少，这也给我敲响了“信息过载”的警钟。

可能有点扯远了，但至少现在的我觉得，信息显然不是越多越好了。
甚至，这并不是指接受信息后选择忽略其中的一些信息，而是在此之前就主动地选择不接受一些信息。
毕竟，对于相当一部分信息来说，从知道它的那一刻开始，你就已经输了。